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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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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“娘娘啊!”請安罷,待別的嬪妃離去,黃小魚趴在雲灦腿上哭得淚眼婆娑。

雲灦以為她又被黃悅欺負了。

黃小魚一個勁搖著頭道:“貴妃娘娘和皇後娘娘您,還有陛下最喜歡的寧妃娘娘,一個是宮中最有錢的,一個是宮中最有權的,一個無錢無權卻是宮中最受寵的。小魚又沒錢又沒權還不受寵,貴妃娘娘讓小魚跪,那是小魚的榮幸!只是娘娘啊,昨夜抓刺客時您怎麽不往小魚宮中逃了呢?您是討厭小魚了嗎?”

雲灦暗笑,黃小魚繞了一圈竟是為了說這個:“本宮何時當過刺客?”

“除了娘娘您,還有誰一身都是錢香呢!還有誰走路都聽得見身上的金條在鏘鏘的響呢!”

雲灦:“……”

“娘娘,關於昨夜之事,小魚痛定思痛一整夜後,終明白錯在何處。日後幫娘娘做事,小魚定只收一半的錢。”

雲灦欣慰,雖還是貪財,但黃小魚終學會了為他人著想。

黃小魚:“得偶爾給熟客一些好處,否則熟客生氣不來,便掙不到更多的錢呢!小魚昨夜便明白了。”

“你該去當商人,當昭儀著實委屈了你。”鬼使神差般雲灦問道:“那——若本宮來你宮中與你共浴呢?”

黃小魚立刻站起,算算賬,一臉正色道:“娘娘,這是另外的價錢呢。”

雲灦暗罵自己瘋了,竟與黃小魚說這些混賬話。

言歸正傳,她說想吃藕帶。

“得嘞。”

“本宮想吃荷花小築那處的藕帶。”

黃小魚難得面露為難道荷花小築那處的荷塘才挖出來,才種下荷花,且無水道相通,那處的藕帶應沒有禦花園的好。況且外有高墻,若要去只能翻墻。“小魚沒有娘娘這樣好的身手……下海下水輕而易舉,可這爬墻翻山……”

“五兩黃金。”

“誰說下海的人不擅長翻墻?誰說水池裏的藕沒有湖裏的長得好?荒謬!皇後娘娘要吃,那藕長得不好吃便是不懂規矩!”

白羽望小魚離去,細聲與雲灦道:“娘娘不怕打草驚蛇?”

“別人去是打草驚蛇,小魚去無妨。”從懷中摸出昨夜從那女人身上得來的薄如一張紙的刀片,雲灦在手臂上輕輕一劃,傷口與黃悅的別無二致。喚來即將出門采辦的小冬。“交給吳月,打探出此人身份。”

雲灦照樣去禦書房批閱奏章,微擡眼便見那藏著三樣奇怪之物的木盒放於原處。

不動聲色,只與公冶瑜商量政事,她建議公冶瑜降低賦稅的建議又被否決。

“國庫空虛。”公冶瑜道。

雲灦:“陛下才登基,略降低賦稅更易得民心。”

“娘娘是說朕管不住天下?”

雲灦語結。

公冶瑜:“娘娘之意朕自然知曉。可若朕減了百姓的賦稅,那些糧米便會落入意圖擁兵自重之人的手中。對天下大穩不利。”

“陛下有自己的兵,有虎符,有臣妾,何須擔心?”

“虎符?也得將軍們認。”公冶瑜冷笑道。

雲灦笑意淺淡。

公冶瑜高居帝位卻不將“虎符”放在心上。看來,他奪權與虎符有脫不得的幹系。

“那臣妾呢?”

公冶瑜瞇眼,目光避開。

雲灦冷色道:“陛下,你我二人在一根繩子上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”

“你父親是西漠大將軍。”

公冶瑜這話說得清楚明白。他用她,卻依舊算不得信她。面上的驚愕一閃而過,雲灦一聲嗤笑,看公冶瑜的目光高高在上,她是西漠大將軍的獨女,自然不能在此事上輸了口舌,短了聲勢。

“呵?”

雙手搭於公冶瑜肩上,雲灦笑道:“陛下,你的意思——臣妾會幫爹爹造反?”

公冶瑜的目光中看不出情緒。

雲灦冷冷道:“陛下,我爹是男人。正值壯年,他不納妾只因心中還有娘親。若他願意,西漠有的是願做侍妾為我雲家開枝散葉的女人。若他有了兒子,這天下便是他兒子的。陛下、為何臣妾放著天下女人最尊貴的位置不坐、要當放著皇帝的生母不當、卻要當個住在宮外的大公主?當皇帝的姨母?”

公冶瑜的眉梢舒展分許。

雲灦手臂環住公冶瑜,笑得眼睛彎彎,她眉目如畫,高貴大氣,美麗中便有了傲慢。“陛下,永不會背叛皇帝的只有皇後。”

公冶瑜盯著雲灦,目光冷靜,心裏卻有幾分無措。

從雲灦幫他處理種種事務那一日起他便看見了雲灦的能力。

他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,可自幼長在宮中,貌美的女人見得不少,可這美麗中帶著英氣,溫柔卻不減傲慢的卻只有雲灦一人。

雲灦比別的女人危險,但危險的女人,卻更能吸引男人前仆後繼。他記起黃晃的叮囑:女人,得了她們的身子便得了她們的心。

心中躍躍欲試,他卻又想到了雲灦的那雙手,傷痕累累,刀傷,劍傷,長年累月握兵器、毛筆磨出的繭子。

他最厭惡的便是有著這樣一雙手的女人。

那手總會讓他想到一些往事。那陰暗的宮殿,那雙擰著他耳朵的有著兩道長長傷疤的手。皇後高高在上,太子公冶玨立在她的身邊,小公主被一個老嬤嬤抱在懷中,皇後冷著眼示意,那有著長長傷疤的手又用了三分力,那日他的耳朵被撕裂開一道口子,他費盡全力去了父皇面前求一份憐憫,看向他的卻只有冷冰冰的目光。他父皇的手也是武人的手,布滿了傷疤——和雲灦的一模一樣。

“陛下?”

公冶瑜盯著雲灦的那雙眼睛,分明清澈若水,像可一眼看穿,可若細細思量,卻覺那清澈比混沌還令人琢磨不透。

只道:“娘娘的心思,朕已知曉。若朕要除掉盤踞的將軍,皇後娘娘可會助朕一臂之力?”

盤踞?

將軍?

公冶瑜說的難道不包括她爹西漠大將軍雲天傲?

雲灦心知肚明,依舊笑道:“自然。陛下。”

“皇後娘娘可怨恨朕獨寵專房黃貴妃?”

“不曾。男人就該三宮六院,陛下登基已有一年,何不開選秀女?早些為皇家開枝散葉,也便本宮從中選一個。”

“選一個?皇後娘娘自己不生?”

公冶瑜母妃過世後便被過繼去無子的貴妃宮中,可貴妃一年後便有了自己的孩子,對他自算不上好,他此言又在試探。

雲灦道:“本宮更喜征戰沙場。有了身孕多重不便,過給本宮,便是本宮親生的孩子。本宮是皇後,對那孩子而言難道不是天大的幸運!”

“皇後倒是大度。”

雲灦眸光一楞,卻又生出怒意來,她雙手捧著公冶瑜的臉,正色道:“本宮再說一遍,本宮,才是皇後。”

公冶瑜身邊的劉公公來得慌張,道有人擅闖了荷花小築。

夜色微落。

雲灦終於等到了黃小魚。

“皇後娘娘啊!”

一把抱住雲灦的膝蓋,黃小魚垂淚道去荷花小築那處扯藕帶的事被發現了。管事嬤嬤重重呵斥她後將此事報給了公冶瑜。公冶瑜大怒,將她喚去宮中一頓呵斥,還問是誰下的令。

“還好小魚聰明,說是寧妃娘娘下的令。”

雲灦一驚。

“陛下又問寧妃娘娘,寧妃娘娘道的確是她派的小魚,她道自己離開荷花小築多日,不知那裏的藕帶長得如何了。嗚嗚,還是寧妃娘娘好。”

雲灦發了火:“你我之事,為何牽扯上旁人!”

“寧妃三兩日讓小魚給她扯藕帶卻從來不吃,像與藕帶有仇般。此事宮中人皆知。”

雲灦:“你就不怕寧妃不幫你圓謊?”

黃小魚:“牽扯上寧妃,最多挨頓打。牽扯上皇後娘娘您,連撈人的都沒有。”

雲灦默然,“那,荷花小築如何?”

“鎖門了,加了幾個太監。”

“喔。陛下還說了什麽?”

“之令不許去……喔,今日柳大人來了。”

雲灦抱臂笑問二人可曾說話?

“不曾。況且嬤嬤說宮裏的女人不可見皇帝之外的男子,若陛下不在,單獨兩人在私下說話可是要殺頭的!之前沒殺是因為小魚不值錢。”黃小魚聲音越來越小。

雲灦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,正色安慰道:“胡說。是公冶瑜不喜你。可你依舊值錢,你若不值錢本宮也不會在你身上花費那麽多錢。”

黃小魚擡首,抿唇笑了笑,眼中的光稍縱即逝。

終垂首道她從公冶瑜宮中出來後未走幾步便遇見了柳引弓,柳引弓看來很急,似有要事通報。卻還是側頭與她說:在宮中多加小心,切莫再胡來,若是缺錢找他便是。

“柳引弓是沒落士族。”雲灦漫不經心道。

黃小魚垂眼,細聲道:“知道。他曾說當年受過許多欺負,拉一手好弓卻多年無人賞識。搭理他的唯有七皇子、也就是陛下。”

雲灦瞥了一眼。黃小魚短短一句話便將事都說得清楚明白。

此女單純,卻也狡黠。

收攬此女無他法,“真心”便可。

雲灦當夜便去了明月宮。

葉詩寧似已知曉她會來般擺好了棋盤與茶具,聽見聲響後便跪坐在旁,斟茶。“皇後娘娘似乎不知何為‘走正道’。”

身著夜行衣的雲灦盤腿坐下:“黃小魚之事——”

葉詩寧先發制人:“皇後娘娘知曉會打草驚蛇卻還執意令黃小魚走這一趟,是算準了皇帝不會與你計較這些小事?是另有所謀?還是,不曾將黃小魚的性命放在心上?”

“的確為試公冶瑜。”雲灦淺品一口茶,笑道。黃小魚下禦花園扯藕帶已有時日,公冶瑜若真在那處藏了不得了的東西便一定不會殺黃小魚。殺了黃小魚便是暴露荷塘有說不得之物。雲灦雖也知曉裏面藏了什麽,卻還是想一試,看看那裏面的東西究竟有多重要,試一試這打草能否驚出幾條有用的蛇。

葉詩寧笑道:“若妹妹沒猜錯,那荷塘中埋的便是所謂‘被囚禁’的先帝後妃、公主的屍骨。那荷花小築相鄰處是文才人、也就是公冶瑜母妃的舊居,聽聞文才人當年死得淒慘,說是嬪妃,卻不過草草埋葬。

“皇帝將那些屍骨埋在和塘中,是為了讓那些曾經欺淩他們母子二人的女人——永不入土為安!永遠贖罪!故,姐姐試了便試了,皇帝絕不會將那些屍骨挪走。”

“詩寧如何想到的?”

“投湖自殺那日察覺荷塘下打著磚,卻又不曾鋪滿,漏了不少空處,荷花從空處長出,亭亭玉立。誰家這樣種荷花?本由幾間屋子改成,土薄,照理說荷花生不到那麽好,池中的魚也不會那麽肥。皇帝最恨誰?宮中傳聞有太妃公主,怎不曾聽宮中的太監宮女說?”

“妹妹聰慧。”雲灦目光卻不自覺落在葉詩寧手腕上,她手腕上有一片淺淺的割痕。

見雲灦註意,葉詩寧漫不經心遮住手腕。“皇後娘娘,喝了茶就請回宮。天晚了,該歇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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